倒错_二十九、红尘向晚 首页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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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二十九、红尘向晚 (第2/3页)

然是件肥差!”

    小和尚仿佛对此嗤之以鼻,嘁一声,他朝街对面的女孩按喇叭,吹口哨,转头又跟黄毛抱怨:“你别提,臭老头就知道管我,开个破苍蝇馆子,没出息。叫我去做和尚,搞得我也这么没出息。”

    耳朵上闪满钉子的男孩笑着搭腔,拍小和尚的肩膀:“你跟菩萨求一个出人头地。”

    “谁他妈信那个啊!”小和尚嘴里叼着烟。

    女孩走来了,跨上摩托,搂住小和尚的腰:“走。”

    气缸咚咚两声响,车疾驰出去,扬起一阵冰蓝色的烟。小和尚美丽的花衬衫在风中飞扬,像一块虔诚的袈裟。

    我提着剩饭菜回家,房东金大爷正坐在院子里纳凉,瘦巴巴的黄狗伏在他脚边。狗上了年纪,脸都发白,虚喘气,什么都不吃。

    金大爷眼睛一眯,笑笑,算是跟我打招呼。他开收音机,天线拉长,听的是河南梆子,《穆桂英挂帅》。

    “妮儿,会唱不?”金大爷问我。

    我摇头:“不会。”

    两声乐响,金大爷兀自锵锵地唱起来:“辕门外三声炮如同雷阵,天波府里走出来我保国臣。”

    老头完全沉浸到戏中去了,两只胳膊起起落落,和着节拍,激昂慷慨,仿佛也是个忠诚勇士。

    我走上楼,在这样高亢的乐声中忽然想起蛟江事。大概六七岁,年末回乡下看奶奶,村口搭台唱戏,演越剧或者上海滩簧。戏子们脸上红红白白,穿黑绸面的厚底靴,千金小姐着一双粉底绣花鞋,鞋头缀穗子,步步生莲。我听不懂唱词,只是看热闹。个子矮,戏过半场还没见小姐的脸。我哥抱住我,用力托高,我因此拔地而起。才子佳人,帝王将相,五彩缤纷地在眼前来回。一出折子戏大概个把小时,等鸣锣收场,我哥一双胳膊已经发僵。他只是笑着问我戏好不好看,我说好看,但是后来再没看过。

    金大爷的戏唱到七点钟,他回屋去看新闻联播。老头的儿子突然回家,嚷嚷着要吃焖面。我靠在走廊的栏杆上,看见金大爷进了厨房。小金搬了把板凳,坐着剥蒜,等面端出来,吃得呼哧响。

    金大爷靠在竹椅上喝茶,小金给他递烟:“从越南带回来的货,你尝尝。”

    老头咂一口,皱眉骂道:“孬!”

    他又感叹:“还是咱的黄金叶好啊!”

    父子俩没有话,只是各自抽烟。小金坐得低,抬头看父亲,就像是瞻仰一尊神像。老头这几年老得不像话,神态表情都是硬邦邦的,简直不像个活人,他开口问儿子:“啥时回安阳?”

    “哪有空,最近生意忙得很。”小金的烟抽完了,起身想走,老狗叼住他的裤脚,使劲往回拽。金大爷不挽留,也没话。

    烟烧到尾,散出一股青白的雾。屋里电视还开着,天气预报说最近都下雨。

    金大爷站起来,从铁桶里拿伞给小金。小金快到门口了,转头看老头:“我明天去昆山的工厂,昆山不下雨。”

    他掏出几张钞票递给金大爷,金大爷说钱够用,小金这就走了。

    老头一个人站了许久,重把收音机打开。身板挺得笔直,双脚稳稳立住,眼中犹闪烈火,他猛然开嗓高唱:“想当年我跨马提刀,威风凛凛,冲锋陷阵,只杀得那韩昌贼丢盔卸甲,抱头鼠窜,他不敢出营——”

    好一出豫剧穆桂英!

    我进屋,躺上床却怎么都睡不着。夜中雨珠砸下,轰轰烈烈,金大爷的声腔渐低下去,被完全的孤寂与乡愁蒙住。而我,也想起了我的蛟江。

    蛟江水,蛟江碧绿的丘陵,蛟江交错的旧街,春风路上我曾经的家。三室一厅,mama喜欢坐在沙发上打毛衣,爸爸教我哥装卸玩具枪,我躺在柔软的毯子上吃糖,翘着脚看漫画书。墙上有幅画,孔白水的江山图,是赝品,但格外逼真美丽。我想回蛟江,回家,回到十岁,五岁,那些安然无恙的童年时刻。

    雨下了一夜,我到快天亮才睡着,恍恍惚惚地做梦,梦见我哥,裴沛,还有宁宁跟白兰。醒来之后接到医院的电话,告诉我今天要缴手术费,办理住院。我匆匆换衣服出门,拿着存折去银行取钱。

    黑色大皮包,被现金塞得鼓囊囊。我一路小心谨慎,因为听到最近飞车党的恶劣新闻。这些钱足足攒了三年半,浸满我的血跟泪,钱如果没了,等于要了我的命。我想着先去医院缴费,这么一大笔钱兜在怀里不安心,但出租车在半路就被截停。

    交警吹哨,抬手指挥,提醒司机快速调头离开。后来我才知道,那天新世路上发生了一场大型交通事故,为保护现场,只好暂时封锁道路。

    于是,我叫司机转向去金水街,打算先回家等叶舟。叶舟因为实验数据出错,忙得四脚朝天,她给我打电话,要我再耐心多等她一个小时。

    我把钱放进衣柜,正想拿裙子去洗澡,门被敲响了。我没想到,赵杨会来。他捧着我留在大金煌的箱子,热得满脸汗水:“小楚姐,东西我给你拿来了。”

    “谢谢。”我接过箱子,请他进门喝茶。

    赵杨坐在沙发上,我去冰箱里拿果珍,还有叶舟给我买的南山荔枝。赵杨问我,前几天电话怎么打不通。我说手机不小心摔到楼下,坏了。

    “吃荔枝。”我把水果盘放在赵杨面前,他似乎很拘谨,眼皮略抬一下,注视我,又低下头:“我还以为你不想理我了。”

    “没有。”我递给他果珍,“谢谢,麻烦你特意跑一趟。”

    赵杨赶紧摇头:“不要紧,我顺路,等下去港华医院就近了。”

    “你去医院干嘛?”我问他,“生病了?”

    “不是我,是明乐,他被人打了。”赵杨说。

    我心里一惊,急忙问:“好端端的怎么会被人打?”

    “上周日晚上,明乐去歌舞厅找朋友,半路上被一群流氓围住了。他们把他拖到角落里,扒他的裙子,想强jianian他。”赵杨停顿片刻才继续往下说,“他们以为明乐是女人,脱光了才发现是个男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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