十、玛利亚甜心 (第2/2页)

痛中愤恨，无声地质问他们到底是谁疯了？

    还来不及得到答案，你就会迎来一支针的紧咬。极其迅速，使你的肌rou松散，血液凝固，骨骼破碎的清脆声音泠泠作响。啊，多美妙，你终于解脱，要死了！但其实，你只是晕厥。

    电疗结束，你能获得暂时的放松。他们把你拖到椅子上，你坐不稳，砸到地面。

    楼下是玛利亚音乐教室，一群精神病患者正在大合唱。有人的声音浑浊低沉，像发射的流弹，它们在半空就炸裂，崩成无用的废铁。有人的声音温和绵长，蕴藏着死的意志跟生的绝望，是二十岁就被送入，到七十岁还在治疗的老人。而有的歌声像鸟叫，尖细嘹亮。你能清晰地分辨，那就是小圆圈。

    接着，传来一阵疯狂的鼓点，咚咚的急音，是小圆圈穿着皮鞋在跳舞。他那两条弯曲的劣质腿在左右踢踏，折叠展开，引人发笑。他跃起旋转，想做出一个完美的芭蕾跳，但外扩的罗圈腿不听使唤，歪扭倾斜，最终摔倒在地，膝盖上磕破两块皮。

    小圆圈嚎啕大哭，那种电击的感觉又出现。你想求救，却发不出任何声音，喉咙在短短的三天之内就已化脓。你看不见光，四周都是沉沉暗夜。你再也受不了了，无比迫切地想要承认自己的病，躁郁，精神分裂，性别认知以及性取向障碍。你知道，你就是的，因为你渴望去楼下的音乐厅里歌唱跳舞。你年纪轻轻，你不想死在这里。

    所以，等他们再次出现，问你，你还想做女人吗？你摇头，求饶，屈服地跪倒。他们把你抬起来，再次放置到床上。依然是金属针贴，电线，还有新鲜的药水。你已经被折磨到毫无反抗的力气，你的意识溃散，最后一点侥幸都消失。你想，你要输了。你笑着看他们，他们也微笑着面对你。

    恭喜，在这之后你就会被送进病房，正式成为一个合格的精神病患者。

    “可我没病。”沈玉溪咬牙，眼睛瞪得老大，“我喜欢男生怎么就成了精神病？”

    我笑了，替所有人辩驳：“我们这里三百五十一个病人其实都没病。”

    沈玉溪太倔强，在漫长的两年中被反反复复带进治疗室。

    隔音很差，我们站在走廊上都能听见从里面传来的呻吟。女人跟男人，水液飞溅，噗嗤作响，惹得大家心口狂跳，个个yinjing竖直。

    小圆圈用嫉恨的眼神注视着房门，忿忿不平：“凭什么他可以看！”

    不止能以大方的姿态观赏，沈玉溪还获得了当众手yin的特权。在如此压抑的病院里，性欲是不被允许的。我们都在嫉妒，沈玉溪承担的该是怎样一份殊荣！

    他告诉我当时的场景，在他四周围着一群白大褂，身上满是冷冽的药水味，闻上去令人阳痿。一双双目光盯着他的手，他的性器，观察它是否勃起。可惜的是，这东西毫无动静。

    沈玉溪脸上狠狠挨了一记，他头晕目眩，眼前飞起金光。手被捉住，按在萎靡的yinjing上。女医生笑着抚摸他的大腿，声音极为甜美诱惑：“没感觉吗？”

    沈玉溪身体崩直，呼吸紧促，惨白的脸上泛起窒息般的青紫。他的下体被掐住，玩具似的来回拉扯，揉捏。他疼痛不已，guitou终于昂起。

    然而预料中的高潮并未来临，沈玉溪在紧要关头大吼一声，竟然射出尿液，喷了女医生满脸。

    对方暴怒，抄起治疗盘就砸在他脑袋上。咣当巨响，似是头骨稀碎。

    沈玉溪的额角淌下淋漓鲜血，明明疼痛，他却在这时露出微笑。这个少年，他能如此美丽，如此顽抗，就这样搅扰了我的心房。

    有天晚上，我偷偷爬上沈玉溪的床，又偷偷地吻他。沈玉溪毫不知情，却在第二天的治疗中久违地达到高潮，他在喊我的名字。

    白大褂们愣了片刻，迅速想出一个主意。十分钟之后，我被要求穿上女装，进入治疗室。

    沈玉溪正敞着腿，胯间的性器高高支起，粗红如蟒。他看见我，停止撸动，眼睛迸出血光。

    “她好看吗？”女医生问。

    “她是谁？”沈玉溪不可置信。

    “她就是楚翘，你喜欢的女人。”沈玉溪被安抚了，那双戴着橡胶套的手开始挑逗他的yinjing。

    “给我脱掉，你是男的，你穿什么裙子？”沈玉溪朝我怒吼，他站不起来，在束缚带下拼命顽抗翻腾。

    时机到了，电流迅速打开，沈玉溪的脸登时皱紧，他痉挛似的疯狂抖动，咆哮哭喊。我被这样可怖的情态惊吓，攥着拳头不敢作声。

    “女人是不是更漂亮？”

    “你应该喜欢女人的胸部，大腿，屁股，还有yindao。”

    “cao男人屁眼的是变态，你要做变态吗？”

    沈玉溪眼神迷离，逐渐失去意识。他终于不动了，只静静地瘫坐着。

    半个小时之后，我知道，该轮到我了。他们扒掉我的裙子，将我拉到镜前。大腿扯开，露出一条yinjing。

    护士扇我巴掌，我想反手还击，但在电流中丧失所有抗衡的勇气。像针在脑袋里来回钻，我疼到狠狠颤抖，眼泪不由自主地涌出。生不如死，他们为什么不杀了我？

    有一双手在taonong我的下体，我从镜中看到它逐渐勃起，跃跃欲试。

    “你是男人还是女人？”他问我，“你看，你长了jiba。”

    rutou被捏起，松开后回缩。它们小而丑陋，缀在平坦的胸口上，是两粒烂疮毒瘤。

    沈玉溪获得释放，他被推到我面前，有人引导他：“你不是喜欢他吗？玩啊！”

    沈玉溪意识昏沉，舔了舔干燥的嘴唇，他伏在了我的身上。沈玉溪摸我的卵跟屁股，用劲很大，两根煽情的手指捣进我的后xue。

    我扭动着惊叫，用脚踹沈玉溪的小腿。手上的束缚带被解开了，我推开沈玉溪一跃而起。

    沈玉溪的巴掌扇在我脸上，我的拳头砸进沈玉溪的小腹，我们纠成一团，为爱与欲，为性别与认知而大打出手。

    谁都不会赢，注定两败俱伤，但还是没人愿意阻止我们，大家都在痴迷地观赏好戏。

    小圆圈透过门上的玻璃看我与沈玉溪互相残杀，他振臂欢呼，哈哈直笑，甚至开始兴奋地舞蹈。

    这个噩梦过于漫长，一直持续到一九九六年的耶诞。那晚漫天飘雪，潮湿的空气中却忽然闪出火花。

    而在这簇火花面前，站着两个身穿病号服的男人。他们拿出火机，啪地点燃。橙红的火舌高高蹿起，咬住了那些复杂的电线。

    宁静中爆发噼啪脆响，简直悦耳至极。红橙黄绿的火线四溅，犹如烟花盛绽，堪称美妙。

    一个男人说：“我们是不是可以死了？”

    另一个快乐地回答：“是啊，祝你幸福！”

    他们互相拉着手，蹲在地上仰头看烟火。砰地一声，电表箱完全炸开，他们死在甜美的理想中，死得其所。

    广播里的音乐霎时停止，我与小圆圈愣住。他一双脚还踩在我的舞蹈鞋上，我猛地推开他，朝他笑：“该你独舞了！”

    小圆圈兴奋地尖叫，在火光中跳出一曲绝无仅有的吉赛尔变奏舞步。而我，飞奔向大门，将沈玉溪，以及玛利亚的一切都抛在身后。